我沉睡在永夜的黑暗之中。
黑暗之中才是安全的,这种本能深深地烙印在我们血族的遗传基因中。在人类为之畏惧警觉的深夜时,他们若没有携带光亮就寸步难行,而我们血族正好相反。在白天我们的眼睛依靠阳光的反射看清物体,在晚上我们会切换进入黑暗主动的模式,用“火眼金睛”穿透黑暗,不仅能看清物体,还能看到许多白天看不到的东西。因为这种模式会受到阳光的抑制,所以只能在黑夜中使用,真是遗憾啊。
啰嗦了这么多,我只想解释为什么我会对黑暗这么在意。文字意义上的黑暗只有在我族闭上眼睛后才会短暂的出现,因为一旦进入睡梦中,我们看到的经常是光亮的场景。而现在的黑暗仿佛被诅咒的永夜,这让我大惑不解。
我几百年来从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怪异之事。啊不,上次的决斗已经体验了什么叫匪夷所思 。现在我体验的黑暗不仅仅是像人类说的那样“伸手不见五指”,而且直觉是时间和空间的存在也很稀薄。只剩下胸腔的压抑和碎片的思考支撑着我的意识的自我感知,我通过这种不快的感觉知道自己还活着。
胸腔的压迫越来越沉闷,我的身体仿佛包裹在一颗苟延残喘的巨大的冰凉的心脏里,心脏中充满了冰冷的液体,我身体中的血液随着巨大心脏缓慢病态的鼓动在摇晃。我试图伸出双臂在黑暗中摸索,却因为神经麻木不能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挥动了双臂。
也许这就是濒死吧。
我苦笑。在数百年的时间里,我承受着苦闷的重压走向荣耀,再到最近几十年的无聊,最终在这片苦闷的黑暗中去见上帝。这显然不是血族应该有的死法。要是可以挑选,我宁愿选择饮下政敌的下毒的美酒。
蓦地,一片温暖荡漾在我脸上。
哎,这就是地狱之火的温度吗?我马上思忖即将到来的死后审判。
不,等等,这种奇妙的感觉真的是传说的地狱之火?那地狱的判官是一个暖男咯?
我努力挥动双臂,扑腾双腿,在黑暗的流动中寻找温度的源头。
渐渐地,我狂喜地看到眼前射进一片和煦的光线。没错,这就是生者的世界的光。
我像迫不及待啄破蛋壳的雏鸟,对准光源连续不断地拼尽全力。
嗯嗯嗯?
在光源的尽头,是一双克什米尔蓝宝石一般的大眸子。温暖得似夜月,深邃地像大海。
“呜哇,你终于醒了!”被湿泥堵住的耳朵隐约听见少女般的感叹。
“呃,我……”我双手支撑在沙滩上试图站起来,但是因为麻木啪地滑倒在地。
“我刚才看到你溺水了,在河里沉浮,把你拉上岸之后怎么叫都不醒,好像死掉了一样,因为没有其他人在,我只好……虽然不是很熟练,那个,我就……”
我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,打量眼前这个穿着粉红色连衣短裙的女孩。她是个能让普通人类一见钟情的娇小的美少女,秀气小巧的脸庞上架了一副红色边框的眼睛,浅棕色的短发在额头上是整齐的刘海。胸部隆起高高的山丘,和小巧玲珑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。血族的直觉告诉我,她是人类的孩子。
“然后你就怎么了?”我发现自己嗓音嘶哑。
“嗯,那个,老师不是教过吗?看到溺水的人失去意识了,要赶快进行……人工呼吸,嗯,对,就是这个啦……”
啊,原来这个少女是我的救命恩人。
“那么你是谁呢?住在哪里?”少女问我,纤细的声音充满关切。
“本王……呃,我嘛,我叫诺斯,记不清住在哪里了……”
“是吗?刚醒来意识还不清醒吧。嗯嗯,我叫筱千春,就住在那个村子里。”她指向身后不远处的村落。
现在这种情况下,我还是先隐瞒自己的身份比较好。现在我还不知道身在何处。面对人类的聚落,先伪装成人类进行考察,等到掌握了情况之后再下手填饱肚子也不迟。
“你先来我家吧,快该吃午饭了。”少女热情的邀请我。
诶?身为血族被人类邀请进餐?这可是我从没经历过的情节。人类的一般食物虽然可以食用,但是对我们血族来说几乎没有能量可言。对于这些味同嚼蜡的玩意我有天然的抵抗感,但是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。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侦查一下这个女孩的家庭状况,打听镇上的人口分布和风俗习惯。
我费尽力气站起身,跟着女孩离开河滩,穿过广阔的田野,不消一会来到村落。这是一个建筑风格百花齐放的村庄,有华夏风的四合院、园林,也有西洋风的花园洋楼。琉璃瓦和雕花的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纷呈,看得出这是一个富庶的村庄。我们走在青砖的路上,转了几个弯到了眼镜女孩的家门口。
她家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院。朱红色的大门有两侧锃亮的石狮镇座。女孩直接推门领我进去。一面中心雕刻着花纹和人像的影壁映入眼帘。我俩穿过垂花门,直接向正房走去。庭院里栽种的是清一色的丁香树,乘着三月的春风里送来扑鼻的花香。
我还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来迎接,等到进了正房,发现房中空荡荡地没有人的气息。女孩先把我带到卧室,给我拿出一件蓝白横纹的T恤和一条深灰的休闲裤让我换上,然后走出卧室。
我换下湿淋淋的衣服之后没有吭声,而是津津有味地观赏着人类女孩的闺房,一件件地把玩饰品。
诶!!??
房间里还有一个人!
我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,刚进来的时候我可没看见有人啊?难道是那伙勇者追杀过来了?从这么小的房间里跑出来再逃离陌生的村庄可能不被追上吗?难道女孩做的一切都是人类为了方便抓我的圈套?
来吧,大不了本王和你拼命,虽然刚从水里出来身体虚弱的很。
但是,那个人好像没怎么动……
我摆出迎战的姿态接近他。
什么嘛,不过是一个穿衣镜啊,虚惊一场。
我如释重负轻轻喘气,抹去额头上的汗。
不对,还是有什么不对劲。
我为什么没有一下子认出镜子里的那个人是我自己呢?即使身体虚弱,眼睛也不至于会这样迟钝吧?
我猛地抬起头死盯住镜子里的人。
镜像也抬头紧盯着我。
诶?同调延迟接近零?我挥舞手臂,镜像也挥舞手臂,我点头,镜像也点头。那么这个人不是什么镜子里的怪物,是我自己了。
我啊的惊叫出声。
这怎么可能是我?本王玉树临风的飒爽英姿呢?本王气宇轩昂的英俊脸庞呢?
哦对了,在那晚命运的决斗的最后,我被十字架的圣光烧灼,还挨了圣水的“净化”。
哈哈,原来当时萎缩的感觉不只是感觉啊,是身体真的发生反应了。哦,仔细一看镜中的我,是个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的模样。
啊啊啊啊,怎么会这样!!!
王的绝世英姿被一个卑贱的秃驴给糟蹋了……
“诺斯?诺斯!怎么了!”
女孩气喘吁吁地闯进闺房,看见我失魂落魄地抱头蹲在地上。
我绝望地转过头,正想要报复人类,但是一看到她温柔关切的眼神,愤怒一刹那烟消云散。
“呃,刚刚突然头疼。”
“疼得很厉害吗?叫的声音好大!”
“不是,我很少头疼的,突然头疼吓了一跳。”
“啊,真的吗?等会去看一下医生吧。”
“啊哈,不用不用,真的没事,就是稍微疼了吓到了。”我不想把自己的真是身份暴露给医生。
“那先来堂屋里坐坐吧,茶已经沏好了。”
女孩在紧挨着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落座,我也跟着坐在旁边的那把太师椅上。我环视寂寥的堂屋若有所思,女孩好像看透了我的疑惑,还没等我发问,就扶了一下圆溜溜的眼镜框,向我解释情况。
“那个,诺斯,我的爸爸妈妈在城市里工作,很久没有回来了。爷爷奶奶因为事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。所以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……”
“啊,抱歉,让你提起这些伤心事。”
“没事的。只是,那个……”
“嗯?呃,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吗?”
“不是的,琉璃姐有时候晚上也住在这里。”
“琉璃姐?是你的亲姐姐吗?”
“不是的,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,在学校里她是学姐。”
“哦,一个人有姐姐依靠真是好啊。”
“嘿嘿,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。对了,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住在这里?你看你现在好像记忆还没有恢复哟。”
“啊,那真是太感谢您了。”
“哎哟,不用这么客气的。”
我微笑着挠头,努力地装出一个人类庶民的模样。虽然伪装的能力已经生疏了,觉得很别扭,但是有伪装总比没有好,要不然恐怕就会被庶民们认定为异类,没法融入他们的生活中,给考察带来障碍。
我们之间突然没话可说了,宽敞的堂屋里飘荡着尴尬的气氛,还好丁香花浓郁的馨香冲淡了紧张感。
“当”一声钟响吓得我一激灵,女孩慌张地开口说:
“嗯,我得去准备午饭,诺斯你想吃什么?”
“什么都可以,谢谢你。”
我目送女孩走向东厢房,低头计划接下来的行动。
突然,我敏锐的耳朵捕捉到走向宅门的急匆匆的脚步声,很快,哗啦一声,门被粗暴地推开。
女孩是一个人住的,怎么会有不速之客呢?看来追兵终究是躲不掉的。
我不想连累救命恩人,尽管她也是个愚蠢的人类。
我毅然起身,冲宅门飞奔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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